河南是个农业区,解放前完全靠天吃饭。近代以来,淇县老家连年闹灾荒,再加上军阀混战,兵荒马乱,虽有8亩贫瘠土地,但因所打粮食太少,一家人仍然食不果腹,只能外出逃荒谋生。母亲刚到崔家的第二年,即1929年,就跟随祖父母同二叔一起到山西逃荒去了。三叔就是在逃荒的路上,于1929年3月18日,生在山西北部忻州一个乡村露天戏台上的。所以取名叫三台,以后音变成了三太。当时父亲14岁,母亲16岁,二叔6岁。逃荒一年,1930年返回老家。
1930年东北军阀张作霖占领华北,曾组织过往东三省移民。当年,祖父母又留下曾祖母和大爷,带领我的父母和两个叔叔,到达黑龙江安达落户。那时,安达一带地广人稀,土匪横行。1931年“九一八”事变后举家又迁往哈尔滨落脚。在哈尔滨以做苦工和卖菜为生。据母亲讲,父亲推过轱辘马(日语:小推车)给日本人修飞机场。母亲卖菜。如到白俄居住区卖菜,还要用中国式的俄语叫卖。祖父卖苦力,祖母在菜地干活。1932年7月初九(阴历)四叔出生。当时祖母无奶,无法喂养,四叔曾吃过母亲的奶水。所以,四叔对母亲有着特殊的感情。
1934年父母从哈尔滨回到老家来照顾年迈的曾祖母和弱智的大爷。当时曾祖母的生活基本上已不能自理,大爷也不会照顾自己的母亲。待我父母回到家中时,家里又脏又乱,无法插足。如果父母不及时赶回来,老人将不久于人世。当老人看到自己的孙子和孙媳妇时,悲喜交集,老泪纵横,重又燃起了生活的希望。从此,老小相依为命,艰难度日。不久老人去世。那时,祖父母和三个叔叔仍留在哈尔滨。由于日寇统治很严酷,祖父又大病了一场,在东北难以生活下去,待祖父病好点之后,祖父母带领年幼的叔叔们,遂于1936年借债返回老家。这笔债直到解放后才由四叔偿还给人家,并代表全家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。
父母从东北回到老家的第二年,即1935年3月24日(阴历2月20日)生我。那时,父亲20岁,母亲22岁。据母亲讲,大爷特别喜欢我,经常让我骑在他身上,逗着我玩。他那时给地主抗活,经常省下点馒头带回来给我吃。麦收时节,母亲把我安置在麦捆搭成的阴凉里去割麦子,我一个人待着也不哭闹。夏天乡亲们到街上吃晚饭,他们会让我吃百家饭。下雨后当街的河沟里有水流,我喜欢在水里嬉戏。
1936年祖父祖母从东北回到老家之后,一家9口人仍无法生活,又开始第二次到山西逃荒。这次逃荒只留下大爷一人看家,全家9口倾巢出动。因离乡背井怕人耻笑,半夜出发。我坐在父亲担着的箩筐里,刚一出家门,就把我翻倒在地。我嚎啕大哭,全家人也都流泪不止。第二次逃荒就这样开始了。这次逃荒的路线大致是:向西翻过太行山,再向北直到山西榆次。最终在榆次落脚定居。据母亲讲,攀登太行山时路很不好走,又拖儿带女,翻山越岭,爬过十八盘。当时,河南与山西交界处的山口都用石头堵上了。要搭人梯,让有力气的人先上去,然后用绳子和萝筐把妇女和孩子拽上去。幸好同行作伴的有名叫赵全的一家,互相帮忙,才进入山西境内。逃荒路上,白天外出讨饭,晚上住在破庙里或者住在露天场院上。冬天北风呼啸,大雪纷飞,寒冷彻骨,生活的艰难与痛苦,难以言表。据母亲讲,当我看到庙里面目狰狞,张牙舞爪的塑像时,吓得大哭,躲在母亲怀里不敢正视。
那时,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已经进入太行山。八路军对待逃荒人的态度很好,还给过他们粮食。动员过父亲参加八路军。在路上遭遇过日军飞机的轰炸,同时,也有过别的危险。有一次母亲去讨饭,为了多讨一点,天黑了还没回到住地。当时,天黑路远,狼在嚎叫,母亲心中十分害怕,深一脚浅一脚拚命往回赶。家里人也去找她。直到半夜才回到住地。所谓逃荒,实际上就是在家乡因灾荒或人多地少粮不够吃,无法生活,便到外地一路走一路以讨饭为生。一般秋后出发,第二年夏收前回来。即农忙种地,农闲逃荒。这次逃荒到达山西榆次落了脚。当时在榆次讨饭,祖母是出了名的。因祖母个子高,当地人都知道有个要饭的刘大个。
1937年日寇占领山西之前,祖父找到一个看门的工作,生活初步有了着落。因惦记老家的大爷,祖父又让父母带我返回老家。在家乡,父亲农忙种地农闲卖菜,大爷给大户人家抗活,母亲操持家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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